半月谈2020年第十五期（半月评论）

    灾后重建应有新思路

    何文炯

    今年是一个特殊的年份，国内新冠肺炎疫情尚有余波未平，洪涝灾害又侵袭全国多地，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遭受冲击。经过全国上下齐心协力的奋战，可以说，惊险难关暂时渡过。但是，对灾害的省思，不应随着洪水一同退去。我们应当想一想，在此内外多事之际，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迈入冲刺阶段，灾后重建，应该有怎样的新思路？

    在今年抗洪救灾过程中，部分受灾地区暴露的一些问题引发各界关注：有的村庄已成“空心村”，村中仅有老幼留守，实在没有条件组织人力护堤抢险，转移撤离都不无困难；有的村庄虽有人力，但大家各顾门前水，面对村集体的抗洪任务不乏讨价还价的现象，行动如同散沙……群众参与意识薄弱，集体认同涣散这样的新问题，与部分水利工程修缮不力，应急管理制度在基层运转失灵等老问题叠加，严肃地提醒我们，灾后重建，到了以新的思路重新布局的时候了。

    新的思路要有高站位，灾后重建不仅要从房屋、基础设施、生活配套等“硬件”的重建入手，更需要重视治理体系这一“软件”的重塑，特别是要建立预防和应对灾害、突发事件的基层治理体系。此番灾后重建，对于受灾地区而言，绝不应该是简单的“添砖加瓦”，而应该意味着基层治理的重布局、再出发。

    灾后重建时，最怕只是大兴土木、恢复旧样，“好了伤疤忘了疼”，而不从长远出发，预防为先，重在消除隐患。历史证明，在我们这个大国，必须格外注重兴修和维护水利设施。当前，对于大型水利设施，地方都较为重视，而在一些财力偏弱、能力不强的地方，有的水利工程设施年久失修。这固然有投入不足的问题，但长期以来，一些地方基层治理忽视水利管理，水利维护与基层治理有所脱节的问题，须引起高度警惕。

    在此方面，我们应补上失察的短板，有勇气趁此机会，啃下一些基层水利设施运转“失灵”“失能”的硬骨头，为受灾地区水利治理的良性运转注入可持续活力。

    灾后重建，除了重视即时的扶危济困之外，还要进一步从“平战结合”思维出发，规划基层民生保障、社会应急管理等相关事项。当前，地方的自然灾害处置方式和突发事件应对模式，仍稍嫌“节奏慢半拍”，特别是现行基本公共服务制度设计多数基于社会常态运行考量，动态反应机制有所欠缺。

    灾后重建，需要融入新的民生保障制度设计，乃至基层治理制度安排，充分纳入可能的潜在风险因素，形成基于“风险治理”新思路的制度供给，使之无论在平时还是在灾时都能持续运作。

    比如，着眼于真正打通各承担民生保障职能的基层部门，形成统筹兼顾，收放裕如的协同机制，这就需要不仅调整人财物分配，而且重构权责利关系，真正让民生保障在基层成为一个畅通无碍的高效能过程。在一些关键节点上，为了持续激发制度活力，可引入必要的多元力量协作机制。

    灾后重建靠的是人，为的也是人。灾后重建，一方面要着眼于灾区“硬件”的恢复，全方位关照受灾群众的生活、受灾地区的生态，让百姓尽快品到从前日子的滋味，看到未来日子的希望；另一方面也应该从人的组织性维度来思考问题。当前，我国一些农村贫困地区逐渐面临人口老龄化与家庭“空心化”压力叠加的局面，人这一重要因素，在这些地方并非如此前看上去那样拥有“近乎无限供给”。这提醒我们灾后重建基层防灾减灾机制时，必须立足现有的人力资源状况，创造性地建立新的有效的村民防灾救灾自组织，以备不虞。

    以新思路做好灾后重建，根本上还是要重新激活广大村民的集体归属感，让集体变得有吸引力。此次抗洪救灾中，我们欣喜地看到，有在外打工、学习、生活的村民，不远千里返乡抗灾救灾。但也不能忽视，在流动社会、利益多元的大背景下，一些地区村民的集体归属感，愿为集体奉献的精神有所减弱，这将给有效应对下一次重大灾害和风险带来不确定性因素。从根本上看，只有吸引高素质人才回乡，做大做强集体利益，优化利益联结机制，激活乡土活力，重振乡土文化，让村民有更多获得感、归属感，才能使他们在面对共同灾难和风险时能齐心协力、共克时艰。

    灾后重建，是意义重大的民生之举，在今年复杂严峻形势考验下，也是“做好自己的事情”的具体体现。灾后重建，应当在起步之际，就充分汲取教训，擘画全程，每一步安排，都考虑到基层的痛处也惦记着老百姓的难处，重构的魄力与建设的耐心始终并辔而行。唯有如此，我们才可以期待，在经历洪水洗礼的国土上，将重建起更美好的新家园。